香港的冬天不算太冷。

要不是看到佳美養在小陽臺上的盆栽雕零了最後一片葉，唐亦風甚至還未察覺香港的十一月都要過去了，初冬來了。

最近他時常會思考一種連鎖效應。如果當時他們還在阿德萊德沒有回香港，哥和嫂子就不會特地從羅馬飛回來，那麽飛揚就不會找哥去開會弄得哥沒有時間去買東西，蘇怡也不會去尖沙咀，最後也就不會發生車禍，所有事情都在原點，完好如初。

可是生活不會因為人們不適應而停歇，同樣不會因為意外的小插曲而改變它原來的軌跡。這就是生活，每一個人的生活。

每年的十一月底，Solar飛行員培訓的畢業典禮都會如期舉行。在消逝的流年中，唯一不變地是那些倒背如流的典禮流程以及飛揚人沖上雲霄、熱情不滅的心。如同每一屆畢業禮的開場一般，司徒致辭，總教練Elliott總結訓練成果，學員教練組發言，優秀學員代表講話致謝。。。在一片歡呼聲中，今年的第一銀鷹勳章頒給了冰山美人江之晴，她出乎意料地露出了笑容，微微一笑也足以傾城。最後，畢業禮在傳統的丟帽儀式中結束，看著抱著證書上躥下跳的子航和被眾人團團圍住的之晴，何年希才突然地意識到，現在的她已經是Solar航空的準機師了。

“holiday，在想什麽呢？”蕙如不知什麽時候晃了過來，在年希身後拍下她肩膀又跳到她面前，“是不是在可惜沒有拿到第一銀鷹勳章？”

“這有什麽可惜的，sun本來就比我棒啊。”年希奴奴嘴，挽上了蕙如的手臂。

“親愛的，反正你已經有一個了嘛，咱不難過啊。”蕙如摸摸年希的頭，一副哄小孩的模樣。

“那怎麽會一樣啊。”

“是呀是呀當然不一樣，issac送給你的更有價值咯。”

“你現在怎麽跟阿ray一樣，總喜歡開我玩笑，”年希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，“你又不是不知道，從小憑著我自己努力得到的東西我才最開心。事實上這次我確實不夠優秀，還犯了打錯，任性地不顧後果弄出了轟動全校的大事件。其實能順利畢業我已經很滿足，我知道我是幸運的。”這確是何年希最真摯的話，若不是唐亦風他們，她現在或許已經回了新加坡，和她的飛行夢想告別了。

“哎呦，別這麽煽情了，你現在不是好好的畢業了嘛，而且何年希，”蕙如掰過何年希身子，眼睛笑得彎彎地，“在我心裏你就是最棒的！現在授予你飛鷹寨最佳女機師稱號，附送獎品K式熱情擁抱一個，獨一無二。”

Kate，謝謝，最好的姐妹。

Solar中心換上了最新的民航值班表，新一期的學員也正式投入了民航機的駕駛。唐亦風他們作為副機長自然要回歸到培訓前的工作狀態，而融入飛揚這個新環境的何年希、鄧子航和江之晴他們也在漸漸適應著這樣的生活軌跡。

蘇怡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。樂觀如她，在醫院的一個月蘇怡對關節康覆訓練很上心，十分配合醫生的要求，在康覆中心一泡就是大半天。阿波跟嘉露不上班時就會來醫院幫助她練習，飛鷹寨那群人不飛的話也會來看她，最熱鬧的時候十幾個人一起來訪，儼然就是要在病房裏小型聚會的陣勢。蘇怡對他們每一個人一如既往的熱情，除了亦琛。離婚的事她還是一直堅持著，每次唐亦琛去看她，她就突然沈默，總說康覆累了需要休息，可等亦琛離開後，所有人都能看見她臉上寫著的不開心。

唐亦琛從來就沒有談起過離婚的事。蘇怡不想見他，他就偷偷來看她，偷偷來看她做康覆練習，偷偷去詢問醫生她的腳骨盆架恢覆情況，偷偷地在她入睡後的深夜坐在床邊靜靜地陪著她。

這就是他愛她的方式。

醫院蘇怡病房

“zoe，我來看你咯，”何年希拿著保溫瓶和一袋水果進來，嘴裏還碎碎念向她匯報，“今天sam哥跟 issac飛米蘭，阿ray飛泰國，chris跟roy他們飛西班牙了。哦對，還有ruby姐paul哥他們都有任務，所以今天全飛揚最閑的人，就是我來陪你。還有這個最重要了，”她將保溫瓶拿起擰蓋子，笑著說道，“伯父千叮萬囑讓我一定要看著你把白果湯喝光，不然我可不好交差。”

雖然見面次數不多，但蘇怡打心底地喜歡這姑娘。

“holiday你先別忙了，先坐下，”蘇怡招呼年希坐過來，“麻煩你了，難得不飛又要來送東西給我。”

“不麻煩的，我一個人在飛鷹寨也沒事，來看你還可以跟你聊聊天。看你恢覆的都不錯，過幾天應該可以出院了吧。”

“是啊，paul表哥跟醫生談過，後天可以出院。”

“但恭喜你咯，醫院悶死人了，回家住多好。”

蘇怡沒有說話，只是淡然地笑了笑。

“先不說這個了，”蘇怡拉過何年希的手， “holiday，其實我一直想問，你跟issac現在。。。”

“zoe，你渴不渴？我給你削個蘋果吧。”何年希故意忽略蘇怡的問題，自說自話地拿起蘋果削了起來，表情格外認真。

“佳美特別喜歡心靈手巧的女孩子，她也不止一次跟我說，要是你能成為唐家媳婦就好了。”蘇怡見年希沒說話，可臉上卻是一片紅暈。她繼續說，“這一個月來看到你跟著issac他們一起來看我，我真的很開心。你們說話的時候我就覺得，issac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樣，就像。。。就像以前他看著zita的時候那樣。”

“你說。。。zita。。”她停止削皮的動作。說實話，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心思想她與唐亦風的事，也不知道現在的他們到底是處於什麽樣的關系之中。

“我了解issac，只有真正愛上，他才會有那樣溫柔的眼神。”

跟他哥哥一模一樣。蘇怡沒有說出這句話，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。

“holiday，你會接受issac，願意給他一次機會嗎？”

何年希終於擡起頭，把蘋果遞給蘇怡，“也許我還不太懂愛吧。zoe，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執意與sam哥離婚麽？”蘇怡心裏一震，接蘋果的手停在半空中。

過了許久，蘇怡才幽幽地回答，“可能愛到一定程度就不愛了，感情總有會冷淡的那一天。”

“我知道，你是不想拖累sam哥，你覺得離開他是為他好，但你有沒有想過，離開你，他過得一點也不好，如果愛到深處但最終還是要離開，那我情願不愛。”

當初說好的，兩個人在一起就是一輩子了。如果一個人要中途離場，那留下的另一人要怎樣去面對今後沒有他的人生？若是那樣，那不如不要開始。

這樣的道理蘇怡當然明白。

何年希的話讓她的堅決已然崩塌到最後的防線。

蘇怡出院後沒有再提離婚的事。在小唐佳美的挽留下，她最終還是沒有搬離唐家，只是跟亦琛分房生活。她也不再排斥與亦琛單獨在一起，恢覆了他們以往的交流。雖然離婚的結頭還未解開，但至少每一天都平平淡淡過去了。

唐亦風也從沒想過就在聖誕節的前一個禮拜，上天給他的這段經歷讓他終於直面了自己的心，幸福就這樣悄然降臨了。

這天是唐亦風跟他哥從LA飛回香港。從安全通道出來，許久沒有說話的亦琛忽然問他，“你跟holiday，你們現在怎麽樣？”作為唐家最不八卦的一員，唐亦琛很少過問弟弟感情上的事，他一直覺得這種事阿風自己都會處理，而阿風處理不了的他也幫不上任何忙。

“哥，怎麽會問我這個？”

“你很奇怪我會知道你的事？雖然你從不跟我說，但我看得出來，你很喜歡她。”

“我只是很驚訝你會問我這些，你一向不過問我感情的事。”

“是麽，也許我是太古板了，不像你那些朋友這麽八卦。”亦琛聳聳肩，“可能因為zoe，她一直對你的事很上心，而我也發現自己對你關心不夠。”

“哥。。”

“我當然希望你幸福，如果互相喜歡的話就不要錯過了。”

“以前我好像錯過了很多次表白機會，”亦風苦笑了下，“但現在也不是說這件事的好時機，你跟嫂子的事情都沒有得到解決，我現在也沒心思想這些。”

“我跟蘇怡的事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解決。你擔心我們這我知道，但你想把你自己的事拖到什麽時候呢，還是因為你還不能確定對她的感覺。”
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，只不過我。。。”

“你們再過來我跟他同歸於盡！！”唐亦風突然莫名其妙地被一個男子挾持住，男子手上拿著裝濃硫酸的瓶子，手緊緊地勒著他的脖子。

“阿風。。”唐亦琛緩緩地走過去，“先生，你先不要激動，你先放開他。”

“你滾開！我要跟他同歸於盡！”那男子突然向發瘋一般搖晃著阿風。

“先生！你不要這樣。出什麽事了你跟我說，我可以幫你解決。”亦琛悄悄向前挪動步子，又靠近了他幾步。

“你幫不了我的。。她怎麽會跟那個賤男人跑掉。。。”那男子突然拖著亦風跪了下來，“她走了，不要我了。。。我不想活了。。。”然後他的手松了松，大哭了起來。

亦琛看他一松手連忙將他撲到在地，周圍的地勤也都圍了上來將他制服。

後來才知道，那男子的老婆跟別人跑了，就坐上一班飛機去了加拿大，他喝醉酒在機場鬧事，而瓶子裏的也不是濃硫酸，只是一般的蘇打水。

“阿風，沒事吧。”亦琛將他扶起。

“哥我沒事，”唐亦風忽然擡頭看著亦琛，“哥，我想我確定了你說的那種感覺了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剛剛有一瞬間，我真的以為自己會死。除了想到家人之外，我很想見到她。”唐亦風頓了頓，“我想見她，我確定我是真的愛她。”

飛鷹寨

唐亦風瘋狂地跑到飛鷹寨，樓上樓下的找卻始終不見何年希，他又急忙跑出門找，遠遠地看見姑娘朝自己的方向走來。幸好，她一直都在。

“issac，你不是當值麽，怎麽回來了，”何年希一臉不解地看著跑至她眼前的亦風，“出什麽事了？”

“holiday，你還像以前那樣喜歡我嗎？”

“issac，你。。。”年希楞住了，她怎麽也想不到他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。

“不管你現在喜不喜歡我，我都要告訴你我的心意。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，以前總是讓你傷心難過，總是不敢面對對你的感情。是我不好，明明早就確定了心意，但到現在才敢對你說。何年希，”唐亦風頓了頓，眼眸中的深情就像天上的繁星，延續天際，“我愛你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，也不知道為什麽，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我已經愛上你了，可能比我自己想象的更愛你。這一次，我不會再錯過你。”他雙手握著何年希的肩，低下頭，閉上眼睛，然後用直覺尋找她的嘴唇，輕輕地吻住了她。

何年希笑開了。嘴角上揚的弧度很大很美，因為她感受到從唐亦風那兒傳來的氣息都是甜蜜的。

唐亦風因為她的笑而不能牢牢吻住她。他停止了那個吻，手指溫柔的擡起她的下巴，“這種時候你在笑什麽啊？”

“沒有啊。”她又故作淡然，下巴稍稍離開他的指間。

“何年希，你覺得這樣很搞笑嗎？”亦風歪過頭，一副很不爽的表情，“餵，你這樣。。。”

“唐亦風，”年希打斷他的話，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啄一下，然後在他的耳邊說，“我也愛你。”

他們擁吻著，一時間只留下彼此的氣息。只有兩個人的圍村口，安靜地漸漸地升溫了。

原來愛，就是那麽簡單。倘若說出那句，便會直至永恒。

這是聖誕節前唐亦風收到的，最棒的禮物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在一起啦~終於在一起了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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